◎项筱刚 国家大剧院版民族歌剧《党的女儿》近日再次上演。在今年7月份,笔者观赏了这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优秀舞台艺术作品,这也是继1995年在南京观看原总政歌剧团版《党的女儿》后,第二次现场观赏该剧。 有“歌” 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之所以能够给广大民族歌剧受众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首先因为...…
◎项筱刚
国家大剧院版民族歌剧《党的女儿》近日再次上演。在今年7月份,笔者观赏了这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的优秀舞台艺术作品,这也是继1995年在南京观看原总政歌剧团版《党的女儿》后,第二次现场观赏该剧。
有“歌”
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之所以能够给广大民族歌剧受众留下较为深刻的印象,首先因为其是一部有“歌”的歌剧,简单地说——就是“好听”。
与近年来部分“无歌”有剧的歌剧作品相比,《党的女儿》凭借着“旋律如歌”征服了现场受众,不论是舞台上歌剧演员的声乐表述,还是乐池里中西混合乐队的器乐阐述,都使人不得不感叹,久违了,旋律。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该剧的主题歌《杜鹃花》和抒情唱段《天边有颗闪亮的星》。也许是同样脱胎于江西民歌的缘故,笔者在大剧院现场听到《杜鹃花》与《天边有颗闪亮的星》之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作曲家傅庚辰为电影《闪闪的红星》而写的插曲《映山红》,其中以《杜鹃花》(杜鹃花别名“映山红”)尤甚,盖因江西民歌之五声调式使然吧。
尽管《杜鹃花》乃歌剧《党的女儿》之主题歌,且起着“主题贯穿”“首尾呼应”的重要作用,然而我依然视《天边有颗闪亮的星》为最爱。也许是因为该剧的首演者对其的成功诠释,它同样发挥着“贯穿全剧”的作用,在我心目中,《天边有颗闪亮的星》更似全剧的又一主题歌。尤其是田玉梅、七叔公、桂英在商议成立“三人党小组”之时演唱的该曲的三重唱,使剧情距离全剧的高潮愈来愈近。此次由雷佳/吴静、廖昌永/王鹤翔、王璟/蒋宁重新诠释的“三重唱版”,瞬间便将笔者带回至26年前的记忆,顿觉亲切。
有“戏”
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之所以能够历经30年而仍醇香迷人,显然与其脱胎于山西蒲剧音乐素材的“戏曲板腔体”结构思维不无关系。
无论是田玉梅在该剧开场的首段咏叹调《血里火里又还魂》,还是终场使全剧推向高潮的咏叹调《万里春色满家园》,田玉梅《生死与党心相连》的咏叹调、桂英的咏叹调《一死报党恩》,都令人不得不感叹“戏曲板腔体”发展手法对民族歌剧的“中国性”与中国歌剧戏剧性的张力支撑,确实起着得天独厚的作用。尤其是《血里火里又还魂》与《万里春色满家园》这两段“戏曲板腔体”的咏叹调,前者集散板-慢板-快板-散板四个层次、后者跨散板-中板-快板-散板四个部分,为田玉梅扮演者——雷佳与吴静的喜怒哀乐、对亲人们的依恋、对党的忠诚、对胜利的坚信等内心情感的表述,提供了一个张弛有度的二度创作空间。
在现场聆听《血里火里又还魂》与《万里春色满家园》时,总是在冥冥之中想起了民族歌剧《洪湖赤卫队》(1959)的两首经典咏叹调——《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和《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换言之,《血里火里又还魂》与《万里春色满家园》在歌剧《党的女儿》中发挥着足以与这两首作品同样的扛鼎作用。我们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和《看天下劳苦人民都解放》,是否会有后来“人人争唱洪湖水”的盛况。同样,我们也很难想象,如果没有《血里火里又还魂》与《万里春色满家园》,怎么会有《党的女儿》第一场“开门红”与第六场田玉梅的“顶天立地”。
歌剧《党的女儿》为何能够在时隔30年后依然“一票难求”?首先,如果说《白毛女》掀起了民族歌剧“第一次高潮”、《洪湖赤卫队》和《江姐》牢牢占据着民族歌剧“第二次高潮”之潮头,那么《党的女儿》则是对“白毛女道路”“洪湖精神”“红梅品格”在新时期的一次高扬,堪称前三部经典民族歌剧作品的集大成。确切地说,《白毛女》对民歌素材的挖掘,《洪湖赤卫队》对板腔体咏叹调的成功塑造,《江姐》对川剧帮腔/伴唱的活学活用,均在不同程度上对之后《党的女儿》横空出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值得一提的是,《江姐》《党的女儿》恰恰又都是出自剧作家阎肃之手。
其次,无论是《白毛女》《洪湖赤卫队》《江姐》,还是《党的女儿》,都将笔触指向了“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一句话——“为人民”而作。毫无疑问,此“人民”首先也必须是“中国人民”。如果一部中国歌剧中国人民都不爱看,奢谈民族歌剧“走出去”不过是歌剧创作家的美好愿望而已。
因为牢牢抓住了上述这两点,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乘着“戏曲板腔体”的翅膀,既能立于专家学者案头,又可飞入寻常百姓家。显然,这已不是一个美丽的梦,而是一个美丽的事实。
有“剧”
国家大剧院版《党的女儿》由国家大剧院、军队系统、中直院团、音乐艺术院校等多方创作力量合力而成,可谓强强联手、集体创作。窃以为,此种创作模式或许成为今后优秀舞台艺术创作的一种新模式——“大剧院式”。此模式在某种程度上与近期国家发布的《“十四五”艺术创作规划》倡议的“强化集体创作”观念不谋而合,反映出此“大剧院式”集体创作已然走在了文艺界创作道路的前列。
此版的主演阵容无论是A组还是B组,均属“民(中)美融合”——“民族唱法”/“中国声乐”与“美声唱法”之组合。这种融合标志着民族歌剧的二度创作已然在中国歌剧的前两次高潮基础上,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党的女儿》与近年来的《蔡文姬》《尘埃落定》等民族歌剧是站在《白毛女》《洪湖赤卫队》《江姐》的肩膀之上的探索,事实证明,这种探索是成功的,舞台效果浑然一体。这再次说明:演唱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用方法来诠释音乐本身,来服务作为戏剧的歌剧。
此外,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中反面人物马家辉(尤其是A角薛皓垠)、“小人物”鹃妹子(尤其是B角田觅蜜)的唱段,也为该剧戏剧性的爆发助力多多。其中,马家辉的唱腔写得颇为好听,从音乐创作上没有“脸谱化”,反而用符合角色性格的唱腔去塑造剧中人物形象。笔者在现场隐约捕捉到歌剧《洪湖赤卫队》中彭霸天、现代京剧《沙家浜》中刁德一的影子:既朗朗上口,又个性鲜明,令人过耳不忘。而鹃妹子虽然戏份不多,但与田玉梅相辅相成,恰到好处地助力其母“党的女儿”之伟大、无私,以及浩然正气。
民族歌剧《党的女儿》之经典再现,既是向阎肃、王锡仁、季承、方天行等已故主创人员的致敬,向红色经典作品的致敬,也是向党百年华诞的致敬。期待下一个华诞之日,民族歌剧的星空更加群星闪耀。
(本文作者为中央音乐学院研究员、中国当代音乐博士)
供图/国家大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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