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牛》,一部笑中带着凄凉的电影,是近年来难得富有深意的影片:黄渤一如既往的给予了小人物以丰富灵魂,朴实、无赖及悲情于一身的主角牛二。它的苍凉,是老百姓千来最真实的底色。 这部电影讲了两个人,同时又是两头牛的故事。这两人像牛一样倔,这两头牛像人一样深情。在一个看似简单的人养牛故事里,管虎用他一流的...…
《斗牛》,一部笑中带着凄凉的电影,是近年来难得富有深意的影片:黄渤一如既往的给予了小人物以丰富灵魂,朴实、无赖及悲情于一身的主角牛二。它的苍凉,是老百姓千来最真实的底色。
这部电影讲了两个人,同时又是两头牛的故事。这两人像牛一样倔,这两头牛像人一样深情。在一个看似简单的人养牛故事里,管虎用他一流的叙事技巧为这个故事赋予了极为丰富的层次和魔法般的感染力。在这部电影里,牛与人是没有分别的,因此人管牛叫娘,也因此人像牛一样放弃人之为人的道德准则想要吃掉自己的“娘”。
一纸契约,将朴实、守信的牛二和温顺、静默的奶牛连结在了一起,一直到最后也没有分开。他们一起熬过了日本兵的袭击,也迎来了饥饿的同胞和土匪。善良的牛二帮助了一群流亡的难民,挤奶一直挤到了滴血的地步,可是难民们在表达了谢意之后,反而想要吃掉他们口中“像娘”一般的奶牛,牛二愤怒的喊出了:“你娘喂你奶你也吃她啊!”,在朴实的思想里,他理解不了被喂过食,吃饱了有力气了的难民,反而要把提供“粮食”的奶牛吃掉。
仅仅因为一纸契约,他便可以冒死去救牛,将自己的生命与牛绑在一起,将奶牛视为自己的精神伴侣,将兑现承诺视为存活的重要动力,这样的朴素与诚实正是当今社会所缺失的。但也因其农民本色的朴实,却也构成了千年来百姓生活的苍凉底色。
牛二与奶牛很像,一样逆来顺受,一样温和,在纷乱时期默默承受时代给他的使命,一如影片最后,文盲牛二拼出的那四个字“二牛之墓”,将自己归类为了牛,最后他说了一句话“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呀”,他获得的平和生活是以逃离现实世界、封闭自我而实现的,他对社会群体已然失望甚至是绝望了。男耕女织、安居乐业、和谐共处、生儿育女——好好活着,这只是牛二、也是人民的普遍愿望,但战争把基本的幻想都磨灭了。
而我们人类的历史,本就是战争多,和平少,而在战争中,百姓是最为痛苦,最为苍凉的,片中的牛二只是千百年来,众多百姓的缩影。
作为农耕文明的象征,牛与农民的紧密关系不言而喻,虽然《斗牛》里把中国牛替换成了一头荷兰奶牛,但从根本上看,还是这头牛在给农民提供粮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里,正宗荷兰牛奶成了农民难得的营养保证。
于是影片隐晦地把奶牛比作女人,奶牛就像是九儿的灵魂转嫁。从牛二夜里偷摸母牛的乳房开始,影片就把母牛隐喻为女人,不仅牛二经常将其与九儿进行对比,更是在全村人死后把母牛称作是九儿;九儿死后,牛二时常把它叫做九儿并与之交谈,后来又从九儿尸首上把当初送其的手镯套在了母牛的鼻孔上。
而牛二的身上又有着一种动物性,这在那种环境下是种力量,现代人恰恰缺乏极端环境下迸发的动物性,比如坚韧,比如忠诚,这也恰恰是我们这个民族所特有的一种性格。他心疼奶牛,甚至为了救牛命而舍身和郎中搏斗。除了对于生命的原始尊重,牛二的责任感还来自于中国农民普遍所具有的信义,以及对于宗法的敬畏。在战争的大背景下,围绕着动物既体现着更多的人性,同时也显露出一些人残暴的动物本能。
片中那三个流民为了吃牛而被炸成碎肉的戏,是最令我百感交集的一幕。在代入到牛儿与九儿的人牛情深后,此三人的死亡一度让我有拍手称快的冲动,但郎中的哭诉又让我意识到他们跟主角牛二一样饥饿、一样无力,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这场戏最让人难过的就是这一点,死亡成为一团节目般的烟火,可我们不能哭也无法笑,因为我们看不到敌人,我们只能口号式痛恨战争并愤怒于他们(我们)的无能。
中国百姓的善良缩影在牛二的身上,当看到日本兵拿出家庭合照时,手拿砍刀的牛二动摇了,他也深深思念着他的家人,可是战争却摧毁了一切,最终善良的牛二没有杀掉那个日本兵,反而将他安置在了牛背上一起逃命。但历史的真相就是善良的农民百姓,却是惨遭屠戮最多的群体,他们的命运苍凉到失去了任何颜色。
当牛二笑呵呵地说“什么都能过去”时,自己的祖辈们就是这么熬过来的,把什么苦难都经历过了,然后带着不愿触及的记忆,不留痕迹地离去,跟中国所有的普通老百姓一样。
这里没有歌颂和铭记,有的只是大时代背景下单纯人性的抽丝剥茧,就像一群孩子围坐在母亲身边,大多数孩子都齐夸妈妈的好,只有他,那个黑瘦的小小的孩子,微微怯懦却态度的坚定的说:妈,其实我并不幸福。
战争暴露了人的恶,善却异常闪亮和纯粹。最后他说,别害怕,什么都能过去的。信念的力量,或者不是让人强大,只是让人平静。不要硝烟,不求狂欢。所谓无欲则刚。人类啊,其实无处是归宿。
虽然国军、村民、逃难者、鬼子甚至奶牛在战争中经受的磨难影片并未因其身份的不同而厚此薄彼,但也远没有滥情到忽视了每个角色在战争中的身份,受难者,加害者,或者转瞬间二者地位的交换,都来得顺理成章,苦难背后,是无法逃脱的罪责。
《斗牛》巧妙的构制了一种相对于权力叙事的话语张力:对普通农民的生活来说,日寇、流民、土匪、国军,乃至日后的子弟兵,都成了过眼云烟,在最朴素的生存理念的支配下,农民卑微而又坚韧的活着,城头变幻的大王旗永远无法遮蔽农民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
城头变幻大王旗,天若有情天亦老。挨过刺刀,躲过子弹,力大如牛的牛二收好让九儿彻底属于他的那张契约,把曾给过爱人的银镯戴在了他唯一的伴侣,亲人,家人——牛姑娘九儿的牛鼻子上,用一颗永远不会爆炸的日本哑炮圈出了一个最终属于他的家,男耕女织,直到老去,直到死去。
黄渤几乎是凭一己之力将整个影片中单纯但饱含着所有人性特质的“魂”和盘托出,毫不夸张的说,这种表演从技巧层面是超越《霸王别姬》中的张国荣的,因为黄渤是在演别人,而张是在演自己。
牛二在与母牛亡命天涯的过程中产生了介于“亲情”与“爱情”之间的境界,在硝烟的弥漫下,人和动物产生了彼此依恋、相依相靠的感情。这点是那些鬼子、外乡人、土匪这些人永远都参悟不透的。而奶牛却几经三番地舔舐及温暖他的灵魂伴侣牛二。
经历重重劫难,在枪林弹雨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最后一次下山牛二要到了一枚指印和自己的碑铭,此时牛二久绝人烟,口齿已经不利索了,想必快忘记了语言,但还记得安慰那头牛,也是九儿的化身,“别怕,没有过不去的事儿。”那是写给所有在宏大叙事下被忽视,看轻的个人的,墓碑。如果你真的用心看了这样的墓碑,或者你也会觉得,它其实远比高高耸立的“永垂不朽”那种,刺目。
全篇充斥着一种黑色的幽默的悲伤,从黄渤回来看到满目疮痍,荒凉颓丧,直到后来发现满村的人早已变成一堆尸山,到处没有一丝人的气息,整部影片虽然人物不多,却被黄渤这个人激得荡起一层又一层的漪涟。
但它又蓄势待发着一种绝望中的力量,来自生命本能的力量。除此之外,我无法不认为反战不是它的主题,只是这一点,除了那段舞蹈般绚烂的人牛共舞外,大量冷峻的俯拍和仰拍镜头中,是它无言的控诉,对战争的控诉。
电影用这些俯拍和仰拍的镜头运动形成视觉冲击,枕沂村几个主要场景——村中的广场、高塔、水井边、牛二家,成为故事的主要场所,通过远景、特写的切换运用,用主观视点营造出日军过后的苍凉景象。而整部影片的灰黑色基调更是加重了这种苍凉感。
色彩的单调不仅给人一种视觉上的疲劳,同时也暗含着那个时代人们思想的单纯和精神世界的匮乏。影片开头灰暗的色调,空荡荡的村庄,以及牛二带着恐惧的呼喊声,与后来回忆中热火朝天的村庄和喧闹的村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段留白的拍摄手法,在整体氛围的营造上再加砝码,更苍凉更悲壮也更富张力。
自从宁浩以多线叙事打破内地电影叙事传统的沉闷气息后,内地观众对叙事手法的欣赏水平大幅提升,期待也随之水涨船高。《斗牛》在叙事手法上就采用了另外一种炫技——非线叙事。影片前期多次干脆利落的闪回,既把牛二、奶牛、九儿等主要人物交待清楚,又使牛二始终处于一种情感崩溃的边缘。整个影片的氛围并没有因为插入了过去彩色生活而割裂,反而是被彩色的回忆衬托地更为灰暗。
如此的非线性叙事,或者说剪辑,有人说凌乱,但在我看来,结合本片的故事和情感,闪回式的手法,是很能烘托气氛和表现主题的。片中几段对九儿泼辣但是又透着一种质朴的回忆,结合牛二所处现实的险境和孤独,更是突显了悲凉的味道。
非线叙事的方式在影片后部分的处理本身就是一个比较难啃的骨头,尤其是直接相关的两条线,影片越到后期,二者的重合就会越来越多,如何平滑过渡,是考验编剧的剧本处理能力,是考验导演对剧情主旨走向的把控能力。很显然,这部影片的叙事结构是成功的。
黄渤对影片的贡献是非常大的,当然这部影片也成就了黄渤。黄渤对小人物的塑造和刻画入木三分,从《疯狂的石头》到《斗牛》,每个小人物都被塑造得栩栩如生,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你不会怀疑这个小人物的真实性,也不会质疑演员的表演生硬做作,黄渤塑造的小人物不露痕迹。
影片在最后控制住了情感,没有流于毫不抑制的做作煽情,感伤之中的反思令观众沉思;整个故事隐藏着蜻蜓点水的批判色彩,导演将“此”寓于只可意会的反讽之中;就像管虎所言,电影展现了希望,那是对生命的尊重,死亡面前的生之希望。
影片喜剧与悲剧的互相交融、冲突,产生了巨大的审美张力,在黑色幽默和揭示人性复杂之余,也同样展现了许多温情。但在战争阴云下,千百年来老百姓却失云了太阳和色彩,只留下天地间地一抹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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