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司机杀死房主,是《寄生虫》这部电影的文眼,但导演对此讳莫如深。相比其它被个别影评人批评为“过度直白”的细节,金司机的杀人动机是极其晦涩的。许多人认为这是电影的败笔,但我觉得这里恰恰蕴含了电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我们从金司机行凶镜头语言中,可以看到关键的一点:金司机在女儿被刺后一直在发懵的状态,直到...…
金司机杀死房主,是《寄生虫》这部电影的文眼,但导演对此讳莫如深。相比其它被个别影评人批评为“过度直白”的细节,金司机的杀人动机是极其晦涩的。许多人认为这是电影的败笔,但我觉得这里恰恰蕴含了电影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我们从金司机行凶镜头语言中,可以看到关键的一点:金司机在女儿被刺后一直在发懵的状态,直到看见房主捏鼻子的刹那,金司机脸上表情迅速消失空白,然后身形稳健却一脸木然地拿起刀走过去朝房主刺了下去(不得不佩服宋康昊的超神演技)。
他不是基于情绪化的仇恨杀人,反而一切情绪消失不见;也不是出于某种理性逻辑而杀人,因为他自己都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寄生虫》整部电影所有剧情都在为这个场面做铺垫,就是要刻意制造出这种毫无感性 & 情绪波动,毫无理性 & 目的性,完全下意识驱动的行凶。我管它叫做“本能杀人”,就像一个人挠挠痒,打个哈欠,很有可能你自己还没意识到,已经发生了。
要让主角进入这种状态,需要同时具备三点:
感受瞬间故障(failure)
理性瞬间故障(failure)
潜意识里本能的杀人动机控制了身体
为什么金司机的感受故障了呢? 因为他全家人在一瞬间全都深陷巨大的危机,而按住女儿伤口的他完全懵掉了
正常人在正常局面下面临这样的危机,会爆发出非常巨大的能量,无论是救人还是打倒凶徒,都是第一时间该有的冲动。
而金司机这时却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专注地压住女儿的伤口。他脑子里有个极其坚固的阀门遏制住了身体内迸发的蒸汽,使他完全动不起来。这巨大的压力导致他情感的锅炉直接爆炸了,他彻底地懵了
那个压制住一切的阀门,源自金司机脑海中根深蒂固的精神枷锁,即对身处阶级社会秩序的习惯性服从。他正戴着印第安头饰,而房主正在冲他呐喊,这是的他应该是“司机”的身份,而不是两个家庭教师的父亲,不是搏斗中女佣的丈夫……
许多人觉得房主急于拯救自己儿子,不顾其他人,要车钥匙的行为,是完全合乎情理的。没有错,导演就希望我们所有人觉得这合乎情理。只有这件事合乎情理,才能凸显出另一件事完全的不合情理。
如果房主不顾胸口中刀的女教师,不顾正在搏斗中的佣人,完全意识不到他们所处的危险,只是一心想救自己孩子——这是一种合乎情理的自私的话:
那基于同样的冲动,同样的自私,金司机这时应该去打败疯子,把重伤的女儿和儿子也带上车,一起送往医院急救。
然而金司机在迷惘中,却做了最不合情理的行为:
他目光呆滞(宋康昊演技超神超神)地把车钥匙扔出去了。你越是觉得房主自私合乎情理,就越应该看到金司机扔钥匙违背一切情理。
因为此时的金司机,被他的精神枷锁,对阶级社会秩序的习惯性服从,操纵了。整部电影都在描述和铺垫着这种精神枷锁,就像研了一大盆墨水,原来是要在这一瞬间泼到画面上。
金司机一家,是因为投机破产(或曰被收割韭菜)的中产阶级,从而堕落为赤贫。他们生活在半地下室里,成为这个社会现实主义领域的“寄生虫”。而潜藏在底下室的吴勤世,则是作为隐喻存在,魔幻现实的“寄生虫”。他们两者的身份本质上是一样的。
只是金司机一家,从来没有吴勤世那样,身为“寄生虫”的自觉
金司机一家,始终还停留在“中产阶级”的自觉上。表现为金司机见到客人不承认在吃饭,待人接物总还彬彬有礼;而最魔幻的一幕是,街上来喷洒驱虫毒雾时,金司机在雾中旁若无人——这又是隐喻,意味着金司机完全不把自己当虫子
这一家人都沉浸在“上升通道”的幻想中。电影把穷人的各种上升通道都描述了一遍,迷信的转运石,锦标主义的教育(考上名校,当律师或艺术家),与豪门联姻,通过提供服务与富人成为朋友等等。全家寄生到富人家后,这样的梦就进一步升级了。金司机一家感觉拿到了重回中产阶级的门票。
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上升通道”全都是虚假的。就像敏赫送给基宇那块浮起来的转运石,像朴社长女儿多慧对每一个家教老师献出的吻(敏赫和基宇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想和这个缺爱思春的小丫头结婚)像基婷伪造的学历证和家政公司名片,像金司机编造的肺结核谎言……
来自“上升通道”的“梦想”没有让金司机意识到阶级的固化,没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有“气味”的。而在“上升通道”的中间,有一条被富人在心中划下的红线。只有不“上升”,停留在红线内侧的时候,“通道”才看得见。而一旦越过红线,你真正想“上升”的时候,“通道”就会关闭。
自以为“上升”中的金司机一家,其实只是在越界,偷偷摸摸地享受“上升”的快感。他们完全没有自觉,已经步入了“黑暗”的领域。
正因为进入了“黑暗”的领域,他们这些现实主义层面的寄生虫,看到了同类,既现实又魔幻的寄生虫.而突如其来的大雨,朴社长一家返回,让他们瞬间打回了蟑螂一般的“寄生虫”的“原形”:
全片对“蟑螂”描绘地最好的一幕。
即便如此,金司机仍怀着中产阶级的自觉,无法面对自己“寄生虫”的阶级地位。但朴社长一家的一言一行时刻都在提醒着他的身份。每一次朴社长家表现了对气味的敏感,金司机就会疑惑地闻闻自己的衣服……他始终在怀疑自己真正有那种气味
因为通过“上升通道”回到中产阶级的地位,就是金司机所说的“计划”,或者说“梦想”,“希望”。这是维系着金司机一家人生存方式的最大理性动机(他们不觉得伪造学历是造假,因为相信自己真的能考上名校),也是他们最大的精神枷锁。
因为失去“计划”(“梦想”),对金司机意味着什么,他自己说得很清楚:
金司机一家本来是善良的,可他们却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中产阶级梦想”的精神枷锁操纵着,去欺骗,去诬陷别人……正是因为同样的动机,金司机一家才和高度相似的吴勤世一家陷入鏖战,甚至于伤人害命。
与其说他们害怕诈骗暴露,走向了杀死吴勤世夫妻的邪路,不如说他们想杀死的是自己作为“寄生虫”般阶级地位的真相。讽刺的是,他们越是抗拒成为“寄生虫”,就越被内心的枷锁操纵,见不得光的行为就越多,反而越深陷“寄生虫”的地位。
然后我们回到凶杀现场。 在基婷生命逐渐消逝的事实面前,通过虚假的“上升通道”回到“中产阶级”的逻辑彻底崩塌了……可精神的枷锁,对阶级社会秩序的惯性服从,还是操纵着金司机扔出了车钥匙。金司机在迷茫中扔出车钥匙的那一瞬间,他人性中本该为基婷生命而自私的情感,也已经彻底崩坏了……
而朴社长对吴勤世气味的无可忍受,追认了这一事实。作为有“气味”的人,金司机根本不可能越过上升通道的红线,回到中产阶级只是一个幻梦。正因为这个虚假的幻梦,金家人才伪造身份进入朴社长家,才和吴勤世一家发生激战,才导致了吴勤世疯癫地行凶,才导致金司机在茫然中违背良心扔出了车钥匙……这一切既是结果,又是原因,于是一直维系着金司机一切行动逻辑的理性,也彻底崩坏了……
感性和理性都崩坏的金司机,脸上一切表情都消失了。他进入了一种由潜意识主导的本能状态。
在这种本能作用下,他行动稳健,面无表情地把刀插入了朴社长胸膛:
这时的朴社长不过是一个隐喻而已, 他是一直束缚、控制金司机的那种“通过上升通道回到中产阶级”的精神枷锁的物化体现。
与其说金司机在蓄意杀人,不如说他就像人睡醒后抻懒腰一般,只是下意识地把束缚自己的精神枷锁抻断了而已。
以上是我理解的金司机杀人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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