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往香港的陈廉伯,天天关注着广州的形势,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广东国民政府,并没有向他妥协,扣押的军火,一枪一弹也没有还给商团,这一下,陈廉伯可坐不住了。这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陈廉伯对陈廉仲说:“阿仲,咱们这么和孙大炮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咱们罢市已有一个多月,已经让岭南的商界蒙受了...…
逃往香港的陈廉伯,天天关注着广州的形势,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广东国民政府,并没有向他妥协,扣押的军火,一枪一弹也没有还给商团,这一下,陈廉伯可坐不住了。这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饭的时候,陈廉伯对陈廉仲说:“阿仲,咱们这么和孙大炮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咱们罢市已有一个多月,已经让岭南的商界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我真担心岭南商界的朋友会撑不住呀!再说了,我作为广东商团团总。也不能老躲在香港呀!”
“大哥,你是不是想回广州?”陈廉仲问。
“对!我得回去,把事情解决了,再说了,我呆在这儿,什么也干不了,整日无所事事,在这么下去,我非疯了不可。”
“大哥,我看你现在已经疯了,你回广州,等于是自投罗网。现在,孙大炮正在到处通缉你,你不知道吗?只有香港这个地方,才是最安全的的地方。大哥,咱们就这么和孙大炮耗,看谁耗得过谁?他不服软,咱们也不能服软,我看到了最后,看谁先软。”
“阿仲,在这么耗下去,岭南商界的朋友,就要喝西北风了。昨天,广州商界的人已经有来找我的了,请求我赶快拿个主意,再这么耗下去,他们谁也受不了。人家孙大炮,有苏俄老毛子的支持。要啥有啥,人家根本不怕和咱们耗,我犯了一个错误,根本就不该进行这场罢市活动,不能再耗了,此事必须解决。”
“大哥,怎么解决?除非咱们服软,向孙大炮投降。”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就服个软吧!我准备在香港的报纸上,发表一个声明,拥护孙大炮的国民政府,支持孙大炮北伐,统一中国。只要这个声明一发出去。咱们就会得到国民政府的谅解,因为他们十分需要我们的支持,他们北伐。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这么一来,大哥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返回广州,继续领导我的商团了。”
“大哥,你就这么认输了?那咱们这一个月的市,白罢了?岭南商界的朋友,白受这么大的损失了?”
“阿仲,你想错了,这只不过是大哥我的一个缓兵之计。我当前的任务是,先回广州,继续领导我的商团,继续招兵买马,购买军火,等咱们的翅膀硬了,再和孙大炮叫板。只要咱们的实力强大了,就什么也不怕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和孙大炮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打。”
“大哥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廉伯、阿仲,只要咱们一发表拥护国民政府的声明,取得国民政府的谅解,咱们一家人是不是可以回广州了?”陈蒲轩说。
“阿爹,即使咱们能够取得国民政府的谅解,你老人家也不能回去。刚才我说的话,你老人家没听明白?我这是采取的缓兵之计,将来等我们的势力壮大了,打倒了孙大炮,控制了广东,你老人家就可以回去了。”陈廉伯说。
“如果你们失败了呢?是不是我这一辈子,就不能回广州了?廉伯、阿仲,阿爹我老了,我要叶落归根,我不想客死他乡,咱们别闹了,行不行?让阿爹我回到故土,颐养天年,百年之后,就让阿爹这把老骨头,葬在故土,陪着你们的阿妈。阿爹我已经风烛残年了,除了叶落归根这个愿望,我啥愿望都没有了,你们兄弟两个,连阿爹这个愿望,也不能满足吗?”陈蒲轩说到这,声音哽咽起来。
“阿爹,是孩儿不孝,害得你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有家难回。说实在的,我也不想闹,可是,他孙大炮要学习苏俄,赤化广东,他们的目标,就是让工人、农民当家做主,把咱们压到下面去,你说,孩儿我能答应吗?广东商界的朋友,能答应吗?还有,孙大炮为了北伐,向广东商界征收重税,以作军饷。孩儿我这么做,还不是他孙大炮逼的?阿爹,你先在这儿呆着,孩儿我回广州,与孙大炮决一死战,如果成功了,孩儿我就接你回去,如果失败了,那咱们就只有认命了。”
听了陈廉伯的话,陈蒲轩是悲从中来,他扔掉手中的筷子,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恐怕我陈蒲轩,再也回不到故土了,我真要做客死他乡的孤魂野鬼了。老天爷,我陈蒲轩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竟然给了我这么一个结局,回不到老家,我死不瞑目呀!”
“阿爹,你别那么悲观吗,如果大哥成功了,你老人家就可以风风光光的荣归故里了。”陈廉仲说。
“成功?你们这是白日做梦,就你们那几个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孙大炮的对手。陈炯明陈都督的势力,要比你们大的多吧?结果怎么样?还不是做了孙大炮的手下败将?就你们那点人马,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完了,完了,我陈家完了。”
陈蒲轩说完这些,又大哭起来。老爷子这么一哭,全家人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了。陈家的女眷们,一想到自己这辈子有可能再也回不到老家了,都伤心地哭了起来,这情景,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一样。看着伤心的家人,陈廉伯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低下头,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陈廉仲见大哥不吭声,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说实在的,他对眼前的这场较量,一点把握都没有,是生是死,只有交给苍天了。
九月十五日,陈廉伯、陈恭受等人发表通电,表示拥护孙中山,全力支持国民政府的北伐大业。国民党广东省省长胡汉民,下令取消对陈氏兄弟的通缉,陈氏兄弟返回广州。紧接着,商团司令部从佛山迁回广州,广州及其周边的商铺,恢复营业。国民政府与商团的矛盾,暂时得到了缓和。
陈氏兄弟在广州,以重金收买当地的黑恶势力,编入自己的商团,广州周边的商团,也在拼命扩军。到了十月份,广东的商团武装,已达十万之众。与此同时,陈廉伯从国外订购的第二批军火,秘密运到广州,陈氏兄弟立即把这批军火分发下去,武装自己的弟兄。人多了,枪多了,陈廉伯觉得自己的腰板硬了,和国民政府较量的时机成熟了。
陈氏兄弟,以向国民政府索要被扣押的军火为由,又一次组织了广州及其周边的商人,进行罢市。岭南商界的罢市,引起了国、共两党的愤怒,十月十日,中国共产党广东区委发动工会、农会、青年团等群众团体六千多人,在广州城内召开了“双十警告大会”。在会上,中国共产党员、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发表讲话,声讨陈氏兄弟,并警告广东商团,不要与国民政府作对,不要与人民为敌,否则,后果自负。刚刚缓和的岭南形势,眨眼间又紧张起来。
黄貔貅来到西瓜园商团司令部,对陈廉伯说:“陈团总,现在,中国共产党组织了六千多人,正在广州城内举行声讨商团的大会。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在会上对团总你是大肆污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据我们的情报说,会后他们还要进行大游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帮人太嚣张了。”陈廉伯说,“看起来,我得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顺便也让孙大炮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黄师傅,你带领两千弟兄,在他们游行的路上埋伏起来,只要他们一进入咱们的埋伏圈,就给我狠狠地打。以前,我怕他孙大炮,现在我兵强马壮的,还怕谁。”
“是,陈团总,我这就率领弟兄们出发。”
黄貔貅率领两千多商团军,埋伏在太平南路西壕口一带的楼房内。当游行队伍到达这一带时,商团军开枪射击,眨眼间,西壕口一带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与此同时,商团广州分团,开始在西关一带集结,并构筑工事,准备与国民革命军决战。南海、顺德、高明、番禺、三水等地的商团,也在此时掀起了武装叛乱。
一时间,广州城内外,充满了火药味,市民们人心惶惶。黄飞鸿见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商团军人,就知道一场血战不可避免。他关好了大门,并告诉莫桂兰和汉熙、汉枢两个儿子,这几天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哪也别去。十四日晚上,黄飞鸿一家人用过晚饭后,由于没有啥事,都早早地休息了。
正当黄飞鸿睡的正香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喊杀声。黄飞鸿、莫桂兰都被吵醒了,莫桂兰问黄飞鸿,是不是打起来了,黄飞鸿说:“是,是打起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唉!这兵荒马乱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咱们老百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太平日子?”黄飞鸿说到这,就点着了蜡烛,和莫桂兰一起起了床。他俩刚起来,就听见黄汉枢、黄汉熙兄弟二人在外边叫门。黄飞鸿打开门,让他俩进来。
“阿爹,这仗打起来了。”黄汉枢说。
“打起来就打起来吧!你俩别怕,咱们几个就在这屋里待着,千万别乱跑。”黄飞鸿说。
天亮了,激烈的战斗仍然在进行,整个西关硝烟弥漫、火光冲天,鲜血和尸体,铺满了大街小巷。到了中午,忽然刮起了大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整个西关眨眼间变成了一片火海。这一带的老百姓,纷纷从家中跑出,在大街小巷到处乱窜。不少老百姓,被流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火扑向了宝芝林,扑向了黄飞鸿的住宅,黄飞鸿一家人,急忙跑了出去。他们刚到大街上,就见自己的家和医馆,都陷入了火海之中。黄飞鸿看见宝芝林被焚,痛心疾首,他二话不说,就要往火海里冲,却被莫桂兰拉住了。莫桂兰问他要干什么,黄飞鸿说:“我的药方、画像,还有咱全家的粮食、积蓄,刘渊亭老将军送给我的匾额,全在里面呢,我要把它们都抢出来。”
“飞鸿,你疯了?这么大的火,你冲进去了,还不是白白送死?”莫桂兰说。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这一把大火,烧的咱们倾家荡产了。”黄飞鸿说到这,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时候的大街上,真是炸了锅,到处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的人群。炮弹在人群中爆炸,子弹在街上到处乱飞。黄飞鸿一家人,一边毫无目的地跑着,一边躲避着子弹和炮弹。不知跑了多长时间,他们终于来到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街上。这里,到处都是躲避战火的百姓。他们一家人刚停下来喘口气,就见林世荣跑了过来。林世荣见师父一家人都平安无事,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林世荣说:“师父,师母,我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人受伤吧?”
“阿荣,我们人没事,可是,为师我的家,我的宝芝林,都没了,为师我一辈子的心血,一辈子的积蓄,全被大火烧光了。”黄飞鸿说到这,又哭了起来。
“师父,别难过了,只要人没事就好,东西都是身外之物,等仗打完了,咱们还可以再挣。师父、师母,这儿也不是久留之地,你们先去我的武馆避一避吧!我那儿现在还算太平。”
就这样,莫桂兰搀着悲痛欲绝的黄飞鸿,领着两个孩子,和林世荣一起,直奔林世荣的武馆而去。
黄貔貅指挥手下的弟兄们,与国民革命军进行巷战,国民革命军越打越多,越战越勇,黄貔貅等人是节节败退。打到了中午,黄貔貅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人了,他们开始拼命地逃跑,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躲进了一条胡同里。这时,又有一个商团军跑了进来,他向黄貔貅,报告了外面的情况:“分团长,如今,南海、顺德、高明、三水、番禺等地得商团武装,已经被孙大炮的部队全部打垮了,广州城内的商团,也已经土崩瓦解,陈氏兄弟逃出广州,去向不明,副团总陈恭受,向国民政府投降。”
听到这个消息,黄貔貅崩溃了,他说:“弟兄们,商团完了,如今,咱们都成了没娘的孩子,没人管没人问了,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这几个人请黄貔貅拿主意,黄貔貅说:“咱们离开广州,落草为寇,只要咱们手里有枪,到哪都吃喝不愁。你们愿意跟我走吗?”这几个人都说愿意,黄貔貅说:“太好了,咱们出这条胡同,见人就抢,先弄点生活费,然后就离开这儿。”这几个人齐声说了声“是”。
黄貔貅这伙人,冲出了胡同,开始抢劫街上的百姓,如遇反抗,他们立即开枪射杀。正在这时候,逃命的黄飞鸿、林世荣等人路过这里,正好遇上了这伙人抢劫,目睹眼前的景象,黄飞鸿大怒,他抹了一下眼泪,生气地说:“黄貔貅这个老不死的,都这把年纪了,还不消停。”
“师父,这老家伙,命可真大,上次咱们竟然没有把他打死。”林世荣说,“师父,眼前这事,咱们管不管?”
“管,老百姓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这一次,我一定要结果了他的性命,为民除害。”黄飞鸿说到这,就吩咐莫桂兰,带着两个孩子,先去林世荣的武馆,自己和林世荣,来对付这帮人。莫桂兰提醒黄飞鸿和林世荣,这伙人手中有枪,要他俩小心一点。林世荣说:“师母,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给他们开枪的机会的。”莫桂兰带着汉熙、汉枢去了林世荣的武馆,黄飞鸿、林世荣二人扑向了这伙人。
黄貔貅这几个人,正在搜几个百姓的身,没想到,林世荣、黄飞鸿二人从身后杀出,林世荣对付黄貔貅的几个手下,黄飞鸿直奔黄貔貅而来。黄貔貅见黄飞鸿来了,一下子吓破了胆,他不敢应战,拔腿就跑,至于手下那几个兄弟的死活,他也不管不问了。黄飞鸿岂能放过他,在他的身后紧追不舍。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黄飞鸿就追上了他。黄貔貅见自己跑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两个人在大街上,展开了搏斗,黄飞鸿使出了铁线拳,连连进攻。黄貔貅一边招架着他的拳,一边还得防着他的无影脚。打了二十多个回合后,黄飞鸿使出了无影脚,这次黄貔貅反应的也很快,竟然躲了过去。躲过了无影脚,黄貔貅长出了一口气,正在他暗自庆幸的时候,黄飞鸿的第二脚又出来。黄貔貅万万没有想到,黄飞鸿又来一脚,这一脚他没有躲过去,被黄飞鸿踹进了一幢正在燃烧的楼房内。很快,火海中传来了黄貔貅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过了一会,惨叫声消失了。
看着街上燃烧的建筑,黄飞鸿又想起了自己的宝芝林、住宅还有积蓄,想着这些,他感到无比的心痛。忽然,他吐出来一口鲜血,两眼一黑,昏倒在地。他刚倒下,林世荣就跑了过来,他见师父昏迷不醒,可吓坏了,他急忙背起师父,往城西的方便医院跑去。
黄飞鸿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林世荣、莫桂兰还有自己的儿子、女儿和女婿们,都在床前守着。一大屋子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吭声,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病房外,天阴沉沉的,寒风呼啸,冰冷的雨点敲打着窗户上的玻璃。大家见黄飞鸿醒了过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莫桂兰问黄飞鸿,想吃些什么东西,黄飞鸿摇了摇头,说了声:“我什么都不想吃。”莫桂兰劝他不要灰心,并告诉他,咱家的药方,我都在心里记着呢,等你的病好了,咱们就重建宝芝林。听了莫桂兰的话,黄飞鸿什么也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其他人也劝黄飞鸿,好好养病,别想其他的事情。
过了几天,黄飞鸿出院了,林世荣早已经给他找好了住处,并负责他们一家人的生活。出院后,黄飞鸿把大儿子和女儿、女婿们叫到自己的面前,问他们家里的情况。黄汉林说,我的商铺、住宅全部毁于战火,如今我也是一无所有。两个女儿、女婿的情况,也是一样。这样的现状,让黄飞鸿万分沮丧,自己及其儿女们的家业,如今败得是干干净净,这一大家子人,完全靠自己的徒子徒孙们接济度日。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大家子,要靠什么才能翻身。听完了儿女们的讲述,黄飞鸿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坐在屋里,默默地流泪。
两天后,黄飞鸿接到了陆玉琼的来信,陆玉琼在信中说,我和大师兄听到了广州打仗的消息后,十分担心师父你老人家和你家人的安危,也不知道你们咋样了,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黄飞鸿看完了信,心里感到热乎乎的,他给陆玉琼写了回信,告诉陆玉琼和陆正刚,自己及其家人都平安无事,让他俩不要担心。
家庭毁于战火,生活陷入了贫困,这些都日日夜夜地折磨着黄飞鸿。由于刚刚经过战乱,广州城内大批人失业,黄飞鸿的三个儿子,也找不到什么活干。眼前的困境。让黄飞鸿寝食难安,日渐消瘦。民国十四年(公元一九二五年)的春天,黄飞鸿病倒了,再次住进了城西的方便医院。在医院治疗了一阵子后,黄飞鸿的病情并没有好转。林世荣明白,师父不行了,他给香港的陆振刚、陆玉琼二人写信,让他俩来广州,看师父最后一眼。
陆玉琼在林世荣的陪伴下,走进了黄飞鸿的病房。此时,病房内只有莫桂兰一人陪伴着黄飞鸿。莫桂兰见他俩来了,急忙让座,并给他俩倒水。黄飞鸿用那双无神的眼睛,看了陆玉琼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了声:“阿琼,你来了。”看着师父那憔悴的样子,陆玉琼心疼地流下了眼泪,她哽咽着叫了声“师父”,差点没哭出声来。黄飞鸿又说:“阿琼,你能来看师父,师父我很高兴。对了,阿刚现在还好吗?”
“师父,我大师兄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老了,如今也是百病缠身,他和你一样,也住进了医院。他听说你病了,很想来广州看你,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来广州了。”说到这,陆玉琼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唉!阿刚老了,为师老了,阿琼,你的头上也有不少白发了,老了,咱们都老了。时间过得真快呀!这一眨眼的功夫,咱们这一辈子,就走到头了。为师的病,恐怕是好不了了,昨天夜里,我梦见了我阿爹、天贵岳父、阿森还有我那三个妻子,他们都想我了,让我过去呢。我也想他们,也该过去找他们了。”
“飞鸿,你胡说什么?你的病,一定会好的,等你的病好了,咱们一定把宝芝林重新建起来。”莫桂兰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
“好不了了,好不了了,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最清楚。阿兰,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让你享一天的福,我对不起你呀!还好,我把我的医术、功夫都传给了你,我死之后,你可以靠这些养家糊口。重建宝芝林,照顾这个家庭的重担,以后就落在你的肩上了,我希望,你能把我的医术、功夫发扬光大。”
“师父,你别胡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的大师兄,还在香港等着你与他相会呢。”林世荣哽咽着说。
黄飞鸿不再说话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开始回忆往事,随父卖艺、顺德搭救罗天贵父女、广州开武馆、恶战官山墟、抗日保台、光复广东……这一幕幕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此时,罗小兰那悦耳的歌声,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听着这动人的歌声,黄飞鸿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一代武术宗师,终于走完了他这具有传奇色彩的一生,享年六十九岁。
黄飞鸿病逝后,由于他的儿女们已经陷入了极度的贫困中,竟连买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黄飞鸿的徒子徒孙们,筹钱为黄飞鸿举行了葬礼,并把黄飞鸿埋葬在白云山下。
站在黄飞鸿的坟前,莫桂兰心如刀绞,她哽咽着说:“飞鸿,你到了那边,好好的孝顺咱阿爹,照顾好阿森,给他娶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媳妇,和你那三个贤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有他们的陪伴,你一定会过的很幸福的。我在这儿,祝你们幸福美满。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咱的儿女们的,虽然他们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会像对自己的亲骨肉那样照顾好他们的。”说到这,莫桂兰双手捂脸,哭泣起来。陆玉琼、林世荣和黄飞鸿的儿女们,跪在黄飞鸿的坟前,哭的也是肝肠痛断。
安葬了黄飞鸿,莫桂兰、陆玉琼和黄飞鸿的两个儿子汉熙、汉枢,向林世荣、黄汉林等人告别,离开广州去香港。林世荣、黄汉林等人,一直把他们送到了天字码头,才与他们挥泪而别。客船驶离了天字码头,直奔香港而去。莫桂兰站在甲板上,望着逐渐远去的广州城,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在心中说:“飞鸿,这次去香港,我要重建宝芝林,开武馆,把你的医术、功夫发扬光大,让它们永远流传下去。”
2019年2月10日脱稿于河南杞县陈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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