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期待的《邪不压正》上映了。 大部分观众看完走出影院,都感觉看不太懂。但可能太过期待了,又不好大大方方承认看不懂,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问题,于是再去看看分析剧情人物细节的文章,了解下影片涉及的历史背景,小心翼翼在心里咂摸一下影片的滋味。然而最后还是很懵懂。 有点像皇帝的新衣。隐隐觉得受骗上当却又...…
让人期待的《邪不压正》上映了。
大部分观众看完走出影院,都感觉看不太懂。但可能太过期待了,又不好大大方方承认看不懂,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问题,于是再去看看分析剧情人物细节的文章,了解下影片涉及的历史背景,小心翼翼在心里咂摸一下影片的滋味。然而最后还是很懵懂。
有点像皇帝的新衣。隐隐觉得受骗上当却又猜自己应该没上当的这种感觉,是无法跟别人直说的。
姜文日前在《圆桌派》节目中聊《邪不压正》和他的电影观
以姜文导演的风格,大致可以写这么一段台词描述一下:
“我这是上当了吗?”
“您觉得呢?”
“我觉得吧……应该是没上当。您是谁我是谁?您那么大的腕儿,何至于骗我这两个票钱。您视金钱如粪土我双手捧给您您都看不上眼是不……您受累告诉我一声,我说的对吗?”
“哈哈哈……您再猜。”
坦率承认吧,《邪不压正》就不是为了让观众看懂而拍的。看不懂很正常,看完了得了,非要弄懂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
姜文导演是个顶尖艺术家。艺术家是不应该被受众全盘理解的。有句俗话叫“所有人都能理解你,你该平庸成什么样?”,而对艺术家来说,听到别人夸“你的作品很直白”,更是可以拿起板砖去拼命的。因为艺术家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怎么别人就敢理解他的作品了呢?艺术家创作艺术时,根本没有条条框框,只是顺着本能往前冲。以姜文的气质,当然更是无所顾忌了。那些观众以为能理解的部分,其实是艺术家特意放低了身段拍得让所有人都能看懂的。艺术家真想放飞自我搞起艺术来,让人看不懂是分分钟的事,是常态,是每日例行工作。大家都能看懂反而是不正常的,那就不叫艺术了。
姜文导演负责搞艺术。演员负责展示形象。制片人们负责拉高票房收回投资。宣传部门负责勾引大家走进电影院。至于走出影院后观众看得懂看不懂,不是任何人需要负责的事。自然会有阅读公号和影评人们去解释,也增加了阅读流量。所有人都很高兴。
所以看嘛非要能看懂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以为“能看懂姜文导演作品”,这个念头,是从《让子弹飞》开始的。《让子弹飞》全片洋溢了一种雄性荷尔蒙,像拦不住的火车一样轰隆轰隆一直往前跑。剧情既是事关历史和社会的寓言,也有民间坑蒙拐骗的类似《卖拐》的小品传统。雅,雅到暗示历史的部分只有姜文导演自己才能完全明白;俗,俗到把人物贪财好色的心理以及精壮丰腴的肉体拍得那么好看。票房也是漂亮的,《让子弹飞》是部让姜文导演终于扬眉吐气的作品。
在此之前,姜文作为演员已经和葛优一样属于国宝级了,但作为导演,仍然只是小众和艺术的。《太阳照常升起》,几乎无法解读,全片是梦幻与现实的结合;《鬼子来了》,风格极为凌厉,人物极为生动,但由于价值体系与唯物史观不符,成了禁映的艺术片;《阳光灿烂的日子》,是导演半自传的处女作,充满了年代回忆、青春迷幻与肆意张扬的气质,但在电影市场衰落的年代,终究也只是一部小众艺术片。
上一部《一步之遥》,其实也是让人看不懂的。然而观众还沉浸在《让子弹飞》的欢快中,所以大部分影迷选择性忽略了这部影片,就当自己没看过。但如果回顾这么多年的导演创作史,我们必须老老实实承认,姜文导演就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导演。《让子弹飞》只是偶尔出现的特例。
以后,未来,姜文导演还会继续拍观众看不懂的片。您买不买票,那是您的事。“我怎么创作,那自然一直有我的惯性。”这就是姜文导演的气质。
姜文在《圆桌派》中被问到预算问题
理解姜文,基本是不可能的。但从欣赏的角度,还是可以有一些切入点。
比如德国著名导演施隆多夫,在姜文制作处女作《阳光灿烂的日子》,后期资金紧张时,曾给予过制片的支持。他后来看到这部影片完整的剪辑,特意写了一封信给姜文,表示“时间在流逝,这是一部伟大的电影,并已经可以被称为经典”。信中还有其他溢美之词。很难说这里是否有客套的恭维,但至少同行专家还是看到了导演肆意张扬,影像表现炙热、情欲、青春的不俗气息。这些浪漫与鲁莽兼备,肉欲与崇高并存的气质,显然是姜文特立独行、不同于其他导演的艺术标志。
《阳光灿烂的日子》
还有“荒诞”。这是姜文导演访谈中反复提到的词。从小的来说,他对于喜剧对白和表演桥段的喜爱,几乎体现在所有作品的各个场景中;从大的来说,他影片主题总在表现一种“无意义”的盲目,人物的行为总在日常脱轨的边缘试探,看似正常,实则疯癫,这都是对人生境遇一种特殊的感悟。
这让姜文影片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种费里尼式的,马戏团的风格。也是对一贯含蓄绵长的中国电影文化传统,一种突破。
回到《邪不压正》。
影片的多数桥段仍然是姜文一贯艺术风格的体现。他的情节和对白永远充满意外。
比如开场,在欺师灭祖的灭门惨案中,手起刀落几人立毙,随后枪口直愣愣对着13岁的孩子,以为孩子必死无疑了,练过武术的孩子却能闪过子弹!再以为孩子能逃走了,然而下一个镜头,他又背后中枪,被残忍烧死!终于以为这就完了,然而他又奇迹般地活过来,披着一身火在雪地上呼叫求救!
这一连串的反转与刺激的剧情,是少见的,也是足以震撼人心的。当着火的孩子在雪地上跑的时候,我们知道,这必是一个人物。毫无疑问,这样的主人公出场方式,是足够别致和令人惊艳的。
然而,姜文并不像大多数导演那样,刻意放松这些转折的节奏,去站在人物角度营造一种“血海深仇”的大恨意。这些连串的场景,仍然像过火车一样,轰隆轰隆不带渲染就下来了,是一种直白的残忍。这是姜文导演一贯的特征。
同时,他还相当戏谑的,后面对于这种“残酷仇恨”有几次反拨。比如报仇的孩子回来了,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塑成铜像跪在师傅面前;比如“正面能躲开子弹,却背后挨枪”的事,说出来其他人是不相信的;比如他爱的女子,为了试他也为了激励他,还必须对着他再开次枪。
这些情节,充满了“荒诞”的意味,有种让人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必须要向别人解释,让别人相信。而这些解释,又是在一种略带可笑的情况下发生,这就消解了“报仇”这一主题天然正义的价值观。
影片的主题,看似报仇,然而观众的爽快感却无法从报仇的正义性中获得。这是种类似古代俳优似的,以载歌载舞和嬉笑怒骂来消解重大主题的气质。
在《圆桌派》中姜文自述为何在电影里呈现彭于晏的屁股
影片所有的桥段,细品之下,都充满了难以用“正邪”二元立场来理解的因素——即使影片片名暗示我们“正邪”是很清晰的。
比如开场美国特工局一本正经派主人公去中国完成“重要任务”。然而任务在影片中几乎没提。最后连守卫都没有,就是开个车把人送到大使馆交差了;
比如主人公的洋爸爸操着一口京片子,一心保护儿子,却只会大喊大叫像个傻子,最后还被所谓自己的上级给铲除了;
比如这个看似心狠手辣的上级,最后却莫名其妙对主人公交代了原委,还不辨真假夸张地流着泪要送这个棋子去死;
比如主人公把别人的人名章莫名盖在了女人屁股上,完全暴露身份耽误了报仇大业,是因为被强打了一针毒品,按他的身手这本不可能发生的;
比如被报仇的警察局长,最后和主人公展开了连串动作大战,“正邪双方”都不见大气,反而充满了可笑的小伎俩;
比如警察局长的情妇,一个大部分时候笑呵呵的妩媚女子,最后却莫名跳楼了,还砸死了一个日本兵。
这些情节都是很难理解的。
所有人物的行为逻辑充满了前后不统一的问题。我们看不到一般影片中常见的人物理想,以及为了达成这种理想克服种种阻碍的努力。我们看到的似乎都是见招拆招的机巧、夸张乖戾的人物表现,以及所有人物都没那么认真,反而以一种半戏谑的态度看待周遭发生的一切国仇家变。
如果说《让子弹飞》在一个连环骗局的大背景下,人物假假真真的态度是可以被接受的,那么本片在一个“报仇”的主题下,人物的行为都太过轻浮了。也许他们内心都是深沉的,然而现在的剧情桥段,却不够展示这种深沉。
在另一种情境下,这种“不够深沉”是可以站住的。
比如主人公和心仪姑娘在楼台喝酒,这本就是个男女间调情嬉闹的环境。然而主人公先去放了把火,烧了日本人的鸦片仓库,两人在落日余晖中映着火光喝酒——这桥段可能借鉴自《挪威的森林》。这种侠义举动,平添了一种江湖男女的浪漫特征。那么“不够深沉”就可以理解,行侠仗义也没必要一直板着脸。
然而更多场景中,我们找不到可以这样戏耍玩闹的理由。
所有人物,都带着姜文自身那种不顾一切的好玩气质,反而妨碍了观众去理解影片真正要表现的故事和主题。
看不懂,是因为《邪不压正》这个故事,本应该拍得更严肃一些。但它实在被导演弄得太不庄重了。如果观众要从故事里,甚至故事的背景、编剧的创作原初理念中,硬找出一种严肃和庄重感,那才是真正难为了自己。
别去刻意理解了,因为现在,这个影片就是通篇充满了导演的好玩,或是不正经——取决于站在哪个角度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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